韩信是功高震主,被刘邦猜忌,怀疑韩信想造反,才狠心害死他的,好象只有刘邦两口子恨他。其实,这只是以前从小人书上看出的心得。后来读书逐步多了些,才知道韩信的生存环境是逐步恶化的,也是他贵族秉性自恃过高,没把自己的人生目标彻底融入大汉一统的事业,导致脱离时代,脱离环境,脱离同事,失去政治基础。说到底,是他性格决定命运的一种必然。而且,最先反感和警觉韩信为人不坦荡,为将不忠耿的,还不是刘邦两口子,而是刘邦身边的高人。此说何来呢?
韩信拜将以后,刘邦对他进行了一番招聘谈话,听了他深思熟虑的灭楚兴汉,打击项羽势力,争夺天下的分析筹划,很是赞成,就放心让他领军出征。韩信果然不负众望,先搞了个“暗度陈仓”,使刘邦大军顺利越过秦岭天堑,从汉中直抵关中,又用了半年左右时间,击破项羽安排的章邯等“三秦”守将封锁,逼死章邯,稳定了关中,把自己的战略保障基地从汉中前移至关中。接着,韩信又配合刘邦完成了直捣项羽统治中心彭城的战略进军,直接摸了不可一世的“西楚霸王”项羽的老虎屁股。后来,刘邦大军因胜后松懈,疏于防范,包括韩信麾下在内的50多万汉军被项羽3万精悍骑兵奇袭溃败。项羽反攻得手后,刘邦被迫退回关中补充整顿,准备卷土重来。韩信又奉刘邦命令,分兵独挡一面,扫荡位于北方的原韩、赵、魏等国旧地,清除项羽向北发展的战略空间。防止盘踞这些地方的旧贵族势力策应项羽,确保汉军北翼安全。
“汉赵之仗”后,韩信有点居功自傲了,居然拥兵自重。大军停在赵地蓄膘,韩信、张耳则常睡在账中养心,听凭刘邦大军在成皋一带艰苦鏖战,最后被项羽打的溃不成军。刘邦急的火烧眉毛,想叫韩信率领得胜之师从赵地向东,扫荡齐国,从东面威胁项羽的指挥中心彭城(今徐州一带),以使项羽两面受敌。韩信不想听从刘邦指挥去打齐国。刘邦不答应,但鞭长莫及。后来刘邦从成皋战场败退下来后,身边只剩夏侯婴一人陪着。两人逃命好几天,好不容易摸到赵地,连夜赶到韩信军营,进入韩信睡觉的大帐,把韩信的军权兵符一下剥夺,还把韩信的兵马调动一番,造成大军伐齐的架势。待韩信在军营喧闹中一觉醒来大惊失色。这个时候,韩信只得乖乖地听从刘邦的钳制与鞭策,出兵攻打齐国。韩信这次怠工,刘邦虽然心里有气,但事情一过,刘邦也没多想,还是保持着对韩信的高度信任。
刘邦为何不容韩信懈怠,要他连续作战,抓紧伐齐呢。因为他把伐齐部署看成灭楚兴汉的重要一步,其中心思想是:一、此时项羽主力虽然兵威尚在,却已渐成孤军。北方韩、赵、魏、代等旧地已由韩信、灌婴率军扫平,或者表示依附,全在汉军控制之下,不用耽心楚军能拉拢原来的旧贵族势力从北方威胁汉军。南方有游击战专家彭越、颇得霸王用兵真传的英布大军钳制,骚扰,楚军昼夜不安。二、由韩信,灌婴再率军挺进齐地,灭了不听话的异己势力齐国,把齐地江山纳入汉军旗下,从东面威胁楚军。三、让彭越、英布的军队从南面配合打击楚军。四、自己率汉军主力从西往东猛攻项羽防线,让项羽的楚军四面受敌,陷于铁壁舍围,创造条件寻机决战,一举灭楚。
为了走好灭齐这步大棋,刘邦在命令韩信进军的同时,还搞了双保险,又命得力辩士出使齐国,说服齐国君臣认清形势,靠拢汉军,共同灭楚,将来享受优惠政策。齐国本来是项羽的死对头,造项羽的反比刘邦还早。齐国与项羽的楚军作战周旋已有多年,正愁出路。此时经刘邦的特使一点拨,竟如瞌睡遇枕头,欣同意归附汉军。韩信出兵伐齐的进军过程中,齐国归顺已成事实。韩信得知刘邦特使说服成功的消息,本应停止进军,维护上级政治信誉,坚持和平统一。按常理,韩信此时应该因时制宜,一方面指挥大军就地驻扎,保持压力,一方面请示刘邦的下一步安排。可他在军中谋士蒯通的煽动下,没有如是。他一是眼红刘邦特使口舌之功的政治能力胜过自己劳师远征,心理不平衡。二是顾虑齐王归顺后刘邦多一个帮手,自己多一个竞争。三是为了占领齐地为己有,以造就既成事实,为以后“自称齐王”铺平道路。韩信不顾形势变化,指挥大军出其不意攻打等着和平接收,想加入汉军阵营的齐军。齐国军民遭受了一次完全可以避免的兵灾。更重要的是,韩信在明知形势明朗的情况下,还执意进兵,一是使汉军失信于齐,也失信于天下,使刘邦以后对敌对势力进行政治瓦解的工作失去了信誉,增加了难度。二是使奉命完成策反任务的汉使成了齐人眼中的阴谋家,怀疑汉使口密腹剑,嘴上谈和平,身后出黑手,让汉使百口莫辩,陷于绝境,被齐国君臣愤怒烹杀。三是韩信自行其是的行为,犯了今天常说的“枪指挥党”的政治错误,让人开始防着他了。
韩信打散齐军主力以后,齐国君臣病急乱投医,又转身向以前的敌人项羽求救。项羽为了自己后方的安全,派了手下第一大将龙且支援齐军。龙且到了齐地,低估韩信的实力和计谋,轻率否定了军中谋士建议的稳步前进的周密计划。龙且只想一战灭敌,控制齐境,迅速稳定楚军战略后方,打破刘邦、张良精心筹划的铁壁合围,为项羽力挽乾坤。两军一交手,就进入决战阶段。韩信,灌婴率领的大军巧妙利用人造洪水战术,把一马当先的龙且率领的少数前锋部队和他的主力完全隔开,干净利索地歼灭了龙且身边精锐,灌婴手下还斩了龙且本人。龙且战死,被“人造洪水”隔开的龙且大军主力心惊胆颤又无能为力,最后无奈撤走。自此,韩信基本实现了控制齐地的政治军事目标。
韩信灭齐以后,志得意满。而此时,刘邦正与项羽大军在荥阳一带苦战,处境堪忧,眼巴巴的望着韩信出兵助战。可是盼来盼去,韩信大军没来,只来了个使者。我们且看刘邦的反应,史书上说:当是时,楚方急围汉王於荥阳,韩信使者至,发书,汉王大怒,骂曰:“吾困於此,旦暮望若来佐我,乃欲自立为王!”张良、陈平蹑汉王足(从脚底下踢他),因附耳语曰:“汉方不利,宁能禁信之王乎?不如因而立,善遇之,使自为守。不然,变生。”汉王亦悟,因复骂曰:“大丈夫定诸侯,即为真王耳,何以假为!”乃遣张良往立信为齐王,徵其兵击楚。
可见,刘邦直到得知韩信想当齐王,心里还转不过弯,仍把他当忠臣,憨拙拙地,觉得骂一顿无所谓。俗话说:“家鸡打了团团转,野鸡打了满山飞”嘛。经张良、陈平提醒,才警觉起来。刘邦的悟性很高,立即领会张良、陈平的良苦用心,意识到韩信已经不是信得过的人了,再不能推心置腹有啥说啥,凡事得三思而后言。于是先用不负责任的谎话哄韩信,让他卖力是硬道理。从此,刘邦对韩信不再率性直言,而是话藏玄机,以驾驭代替了信任。刘邦果断满足了韩信的要求,封他当了真齐王,可韩信还是不出兵。刘邦仍然孤军奋战,渐渐感到独力难支。
汉四年(前203)秋九月,刘、项主战场上,因韩信、英布、彭越等人心存观望,历史上演了新版“作壁上观”。刘邦仍然没有占上风。但是,项羽却因刘邦战略优势的逐步形成而真切地感受到了“少助、食尽”两大威胁。刘邦充分利用这一有利时机,连续派出说客,终于说服项羽释放太公、吕后,双方以鸿沟为界,中分天下。鸿沟以西为汉,以东为楚——鸿沟即成了楚汉的分界线。鸿沟,是战国时魏国凿的沟通黄河与淮河的运河,北起荥阳,南至中牟、开封,南流至沈丘入淮河的支流颍水。鸿沟议和后,刘邦打算歇歇了,可张良鼓动他别放过到手的天下,项羽已经成了嘴面前的鼻涕,得赶紧吸。于是刘邦又雄起,撕毁和议,越过鸿沟追击撤退中的楚军。项羽大怒,回军反击。刘邦又一次大败。这次,再没援军,刘邦就彻底没戏了。
情急之下,刘邦先与张良合计好支套,很大方地向韩信、英布、彭越等人许愿封地,实际加封的地盘却都还在项羽手里,乐得开空头支票做诱饵,刺激他们的积极性,哄他们踊跃出兵配合自己打项羽。公元前202年,刘邦阵营各路大军汇合,对楚军收网,最终把项羽的10万楚军主力压缩在垓下。经过惊心动魄的大决战,终于灭了楚军,项羽自杀。
大局一定,刘邦立即夺了韩信兵权,改封楚王,以后又安插卧底(以前没有)。韩信到了楚地,虽然没有兵权,却私自招兵买马,出入护卫成群,仪仗显赫,王宫窝藏敌将,时常密谈,刘邦通通掌握。刘邦要收拾韩信,就和陈平计议,搞突然袭击式的“南方视察”,在云梦泽召诸侯相聚,要听汇报工作。刘邦来到家门口,形势逼人,韩信做了窝藏已久的钟离昧前来报到。刘邦安排的几个武士逮了韩信,当囚徒载回长安。刘邦过后想想,要办韩信的重罪又有所不忍,才决定宽大处理,降为淮阴侯。从此把韩信留置京中,未经允许不许外出,等于软禁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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